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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| 荣聪慧

裁剪 | 阿树 ‍‍

欧洲，真实站上了十字街头。

3 月 6 日，比利时布鲁塞尔，欧盟多国魁首王人聚一堂，筹商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 8000 亿欧元"再行武装欧洲"的提议，试图科罚好意思国暂停军援后乌克兰弹尽粮绝的窘境，此外，马克龙建议的"核保护神"，亦然峰会的热点话题。

3 月 2 日，英国伦敦，英国首相斯塔默与溃逃而归的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牢牢拥抱。就在 1 天前，好意思国华盛顿，泽连斯基与好意思国总统特朗普、副总统万斯唇枪舌剑，令欧洲心神不宁：泽连斯基并非孤寒矿产，仅仅想要得到"教父"的一个原意。而"教父"勃然盛怒，将泽连斯基扫地俱尽，午饭也没留，2 天后堵截军事援助，5 天后拒却谍报分享。

英国首相斯塔默和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牢牢相拥 ‍‍

好意思国不错摈弃乌克兰，欧洲不不错。

1938 年慕尼黑会议，捷克斯洛伐克被动向德国割让苏台德地区。驻英国公使扬 · 马里萨克说："若是你们糟跶了我的国度能保住寰宇和平，我将是第一个为你们欣慰的东谈主；但若是不成，那么，先生们，愿天主接济你们的灵魂。"

至于特朗普是不是别称粗俗的傻瓜、万斯是不是一位壮胆的有运筹帷幄家、泽连斯基是不是一个败北的干戈街市，都不是欧洲商量的中枢问题。中枢问题是，谁才是欧洲真实的敌东谈主？

罗马帝国最大的敌东谈主是谁？帕提亚帝国，萨珊王朝，只可算是"东方边患"，势力界限莫得越过爱琴海；日耳曼蛮族，"天主之鞭"阿提拉，本领和文化过于过期，统带难以持久。

《罗马》第一季剧照 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罗马最大的敌东谈主便是罗马我方，其衰一火源于里面的沉沦。一如今世，欧洲的敌东谈主，亦然欧洲本身。

乌克兰干戈硝烟下，欧洲三个大国，英国、法国、德国，全部堕入历史的罗网。失去好意思国"教父"安全背书，费里尼式"甜密的糊口"断线风筝，东谈主们在安哲罗普洛斯"雾中兴隆"的边境线上摔倒再爬起，准备着迎接精神的残毁不全。

01欧洲的"情谊价值"

欧洲本身无力提供乌克兰干戈的"结束"决策。这关系到俄罗斯的计策定位。

按照俄罗斯的想象，其将以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为中枢，创造俄好意思双雄并峙的新欧洲顺序。发动克里米亚干戈、乌克兰干戈的主要方针，一方面是想保管己方"欧亚经济定约"的经济整合性，不容前加友邦加入"欧盟相关国协定"；一方面依然想令北约清偿到 1997 年《北约与俄罗斯彼此关系、合作与安全基础文献》、1999 年北约东扩之前——保留波兰、捷克、匈牙利这条"缓冲带"，最猛经由保管"独联体"疆界。

1997 年 5 月 27 日，《北约与俄罗斯彼此关系、合作与安全基础文献》签署

苦苦救援 3 年的乌克兰但愿"以战晋身"，既幸免堕入只好终战协议莫得合约的情况，又可借此加入北约，得到制约俄罗斯的安全保险。

欧盟和北约——第二次寰宇大战后欧洲顺序的两大赞助，没法靠经济和军事实力给乌克兰"出面"，现在只可提供较多的"情谊价值"。

骂东谈主还得靠阴阳怪气的英国东谈主。英国作者内特 · 怀特容貌开麦，骂特朗普是弗兰肯斯坦博士造的怪物、《星球大战》邪派大胖鼻涕虫贾巴 · 赫特。特朗普一出来，"尼克松显得可靠""小布什透着理智"。

《星球大战》中的鼻涕虫贾巴 · 赫特 /《星球大战》剧照

耍嘴皮子，亦然欧洲所剩无几的"传统上风"了。

连年来，欧洲经济失速、增长乏力。德国看成欧洲最大经济体，趋附第二年堕入负增长。欧盟委员会发布的经济斟酌呈文示意，2024 年欧友邦内分娩总值增长 0.9%，欧元区增长 0.8%，非欧元区的英国亦堕入经济艰巨，东谈主均 GDP 着落 0.1%，生流水和煦寰球财政压力依旧。

经济低迷是风光，国际竞争力着落是根源。2024 年 9 月，意大利前总理德拉吉撰写《欧洲竞争力的夙昔》呈文，无语疾首地劝诫"欧盟正濒临极大挑战"，今后每年需要"非凡加多 7500 亿到 8000 亿欧元投资"扶持创新，这比 2023 年欧盟 GDP 的 4% 还多。

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 4 日晓示，欧盟将执行"再行武装欧洲"野心，退换近 8000 亿欧元打造"一个安全而有韧性的欧洲" / 图源：新华社

关联词，冯德莱恩要求加多 8000 亿欧元军事预算，只可令"本不肥饶的家庭雪上加霜"，挤压经济投资的份额。

北约多年来"背靠好意思国好歇凉"。冷战结束 30 多年，欧洲列国兵器库存已大幅减少，国防工业严重萎缩。特朗普屡次品评北约成员国防务开支均未达到轨则的" GDP 的 2% "。

俄乌干戈第一年，有网站使用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接洽所数据，比拟俄罗斯和北约的军事实力。在军东谈主总额、空军装备、舟师装备上，俄罗斯大幅过期，但三类大地战车数目均越过北约：自行火炮、塔式火炮、自行式火箭辐射器，且核弹头比北约多 190 个。

俄罗斯和北约的军事实力对比图

关节是，北约那时有 30 个成员国，俄罗斯仅仅一国；北约占上风的装备数目，一半以上来自好意思国。

北约 2024 年 3 月发布的《年度呈文》，将俄罗斯界定为"对欧洲—大西洋地区和平褂讪最要紧且最凯旋的恫吓"，文书长马克 · 吕特命令欧洲国度转向"战时念念维"，将部分大众待业金和社会福利补贴用于兵器研发和分娩，并明确示意北约国度军费开支应越过 GDP 的 3%。这是自冷战结束以来，北约文书长初次建议将民生资金投向军事用途。

面对好意思国不断施压，欧盟和北约愤而"独力腾达"，是一步步走向好意思国挖好的"坑"里：出钱武装我方，出钱武装乌克兰，出高价买动力，还要补贴欧洲企业应付国际买卖和关税的冲击——钱在哪儿呢？

02英法"帝国冲动"

英国、法国事除俄罗斯除外欧洲唯二的核大国，号称俄乌干戈的乌克兰压舱石。关联词，两国折冲尊俎，服从有限。

在 2 月 28 日"白宫争辩"事件之前，法国总统马克龙和英国首相斯塔默都按照"礼数"，赶赴好意思国与特朗普究诘寝兵大计。但会议莫得实质性股东，还受了特朗普不少揶揄。

英国东谈主讷言敏行，不好迎面发作。会谈时，特朗普先是狂捧英国戎行，接着话锋一排，"你们能落寞招架俄罗斯吗"？斯塔默只可尴尬应付。白宫午餐也没吃上的泽连斯基跑到伦敦大倒苦水，斯塔默也永久用"春秋笔法"保管体面："咱们不继承好意思国事一个不可靠的盟友"。

法国东谈主就"粗略"多了。仗着比特朗普小 30 岁，马克龙脸上挂着灿烂笑脸，手上偷偷用劲儿，硬是把特朗普的右手"抓出一派淤青"。特朗普说欧洲东谈主给乌克兰的是"有偿援助"，马克龙唇枪舌将："咱们给的但是真金白银。"

2 月 24 日，好意思国总统特朗普（右）在华盛顿白宫与到访的法国总统马克龙举行会谈后的鸠合记者会 / 新华社记者胡友松 摄

法国平庸有些拍脑袋的主见，比如要求乌克兰寝兵，英国模棱两可。问题是，俄罗斯没说寝兵，乌克兰"寝兵"有什么兴致兴致？

斯塔默和马克龙都要面对国内的烂摊子。

2024 年欧洲议会选举，马克龙相似的恢复党席位还不到极右翼政党国民定约的一半。好比看到"盟军"欧冠捧杯，火速重组"国内联赛"——马克龙闭幕法国议会，提前举行选举来盘点"基本盘"，结果极右翼势力依然稳占三成以上。

斯塔默下车之始，曾在 2024 年 7 月中期选举取得压倒性得胜，巧合遭到经济低迷和东谈主气暴跌的打击。英国经济通胀率经久高于 3%，迫使斯塔默将援乌贷款与"职权"挂钩。极右翼校正党民调上涨也快，品评其对乌援助"过度糟跶英国利益"。

2 月 25 日，英国首相斯塔默在位于伦敦的议会下院发表声清朗出席新闻发布会 / 图源：新华社

对乌克兰干戈，英国和法国的魄力一致，作念法略有区别。

英国对持"离岸均衡手"策略，担任"跨大西洋掮客"，借奥库斯协议向法国、德国施压，同期以"欧洲最将强的抗俄者"身份向好意思国要功。乌克兰干戈期间，其既救援北约东扩，又推动英欧相似东谈主会谈，试图弥补脱欧后的影响力真空。

但其实，苏联解体后，英国事起初努力于乌克兰"卸甲"的国度。1994 年英国、俄罗斯和好意思国发起《核不扩散契约》，指明烽火承袭苏联、寰宇第三大核武库乌克兰的核兵器。俄乌干戈爆发，英国又率先向乌克兰提供主战坦克、怨恨导弹。2025 年 1 月，斯塔默与泽连斯基订立" 100 年伙伴关系协议"。2 月底，泽连斯基在白宫碰了钉子，亦然斯塔默在唐宁街与其"久久拥抱"，披发附带"购买英国军火"条件的 22.6 亿英镑贷款。

3 月 1 日，在英国伦敦唐宁街 10 号首相府前，英国首相斯塔默（左）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交谈 / 新华社记者李颖 摄

法国不愿摈弃"新拉丁帝国"管事，隐约以欧盟魁首自居，"白宫争辩"后起初建议配置"维和队伍"、扩大法国核保护神。仅仅"拿破仑情结"和现实才略之间有一定落差，不得不既展示洪志，又幸免过度刺激俄罗斯："欧洲军"野心仅动员 14 国 5000 东谈主，演习时东谈主数平庸缩水；饱读起勇气向乌克兰提供"摇风影"巡航导弹（射程 250 公里），但严禁打击俄罗斯原土；试图邀请俄罗斯总统普京访法，未遂。

英国和法国在地舆上都和乌克兰有一定距离，若干怀着"帝国冲动"，而况尚过剩裕"隔岸不雅火"。

03德国"不吝一切"

德国和英法不一样：不敢有"帝国冲动"，也没法完全"隔岸不雅火"。

率先，在络续雅尔塔体系的寰宇里，德国事带有"原罪"的铩羽者，莫得"帝国旧梦"可言。其次，德国与乌克兰历史渊源颇深，纳粹戎行在 1941 年至 1944 年占领乌克兰大部分地区，"饥饿野心"充公当地食粮供给戎行，激励乌克兰大饥馑，基辅和哈尔科夫部分东谈主口被饿死。

讥诮的是，泽连斯基上台后对这一段饥馑史钳口不提，大力宣扬 1932 年至 1933 年斯大林治下的大饥馑是"种族死一火"。

1991 年 11 月，德国反对乌克兰落寞。据 2022 年发布的德海社交部档案，时任德国总理赫尔穆特 · 科尔向俄罗斯建议"应付乌克兰相似层施加影响"。直到 1991 年 12 月，乌克兰落寞无可幸免，德国才不得不承认乌克兰。

德国前任总理赫尔穆特 · 科尔

德国针对俄乌场面的政策，随总理更替有所变化：从默克尔克制的" 5000 个头盔援助"，到朔尔茨的"价值不雅优先"，德国渐渐割弃对俄罗斯的动力依赖，冲突二战后不向冲突地区运送重型兵器的传统，先后给乌克兰提供 18 辆豹 2 坦克、IRIS-T 防空系统等，但拒却提供"金牛座"巡航导弹（射程 500 公里）。

代价是雄壮的。2022 年北溪 2 号管谈冻结之后，德国不得不从中亚"二谈街市"手里购买俄罗斯油气，给中间商赚了一谈差价。制裁俄罗斯企业也涉及我方，大众关闭两家东欧工场，国内制造业集团屡发抗议。

如今，基民盟主席、德国候任总理默茨喊出"不吝一切"的标语。不外，"不吝一切"为的是德国我方，不是为了欧盟和乌克兰。

3 月 4 日，默茨示意德国将修改宪法，豁免国防和安全支拨的财政支拨结束，"不吝一切代价"保卫国度。这一排变号称二战后德国历史最进犯的转向。2008 年金融危急后，德国宪法加多"债务刹车"条件，实质便是量入为用，不允许大范畴赤字。

2 月 24 日，在德国柏林基民盟总部，德国定约党总理候选东谈主默茨出席新闻发布会 / 新华社记者杜哲宇 摄

不错说，欧盟最大经济体德国率先"以身试法"，命令与法国"核分享"，打造"再行武装欧洲"的德国样板。毕竟好意思国的"摈弃"是千载难逢的契机，通过大范畴举债投资，刺激经济、制造军火，德国有但愿重登欧洲之巅，英国、法国等"老敌手"也不好公开反对。

同期，默茨的"德国优先"也将和解魄力，社交上求实而不务虚，遏抑减少对俄制裁，向乌克兰提供"有限军援"，保重本身经济利益。

虽然德国也不是莫得"雷"，好意思国留着一招批郤导窾。2025 年 2 月德国大选，好意思国副总统万斯、"宠臣"马斯克公开救援德国极右翼遴荐党。遴荐党在这次大选中以 19.5% 的得票率，跃居第二位，在侨民、欧盟议题上推崇强势。

04欧洲新顺序

欧洲是怕什么来什么。

2024 年 11 月好意思国大选前，欧洲东谈主有四大狂躁：一是短促好意思国摈弃援乌反俄态度，让欧洲独自承担援乌任务；二是惦记特朗普施压北约欧洲成员国，要求进一步扩雄师费开支，并以好意思国和北约不再无条件为欧洲提供安全保护相恫吓；三是忧虑好意思国教学从欧洲国度入口家具的关税；四是担忧特朗普第二任期进一步刺激和生长欧洲的民粹方针势力。

四大狂躁，全中。用一种玄色幽默的角度来看，特朗普还怪"守信用"的。

而况，在社交舞台上，欧洲原来并不完全依赖经济和军事实力，主要靠"嘴炮"——"目田合营东谈主民"等价值不雅输出。但近来欧洲的精神差异相当严重，特朗普上台带来的四大狂躁又加重其"病情"。

一方面，欧盟"国国对等"，但有些国度对等得近乎过分，波兰要求更多的防务基金，法国拒却，觉得"欧洲军"的地位无可替代。另一方面，价值不雅同盟离心离德，德国能向沙越过口坦克车，给乌克兰却"违犯原则"。

欧盟社交与安全政策高等代表卡拉斯 24 日在布鲁塞尔示意，欧盟尚未商量向乌克兰移交维和队伍 /  新华社记者孟鼎博 摄

这几年，欧洲列国"向右转"趋势显然加重，英国、法国和德国的极右翼政党都有成为在朝党的可能。或者说，左翼的目田方针出了问题，欧洲东谈主发现，目田方针瞎想莫得保护勤用功恳的管事者，却荫蔽和津润着契机方针者，怂恿了群体的差异和招架，分割了集体和国度的泰斗和荣誉。

实践上，这恰是两大政事玄学家以赛亚 · 伯林和列奥 · 施特劳斯的矛盾地方，无数价值由于无尽多元，或互不兼容，或彼此冲突，或分割至零，而王人备价值之间和谐共处。前者酝酿了目田方针，后者赋存着保守方针——遴荐哪条路，影响"国运"。

"极右"不可怕，可怕的是西洋懦弱且藏匿"保守方针"躲避的现实。特朗普成为一呼百应的"网红魁首"并不是个案，其部下为德国遴荐党"站台"、命令英国校正党"换东谈主"等迹象标明，好意思国或专门挑动欧洲"颜料窜改"——合营全寰宇民粹方针者。届时，欧洲将回到民族国度的狩猎场，以国度而非定约的体式听命于好意思国。

一朝欧洲割裂、离心离德，竞争实力愈加有限。按 2023 年 GDP，德国、英国、法国加全部约 10 万亿好意思元，不到中国的六成、好意思国的四成。

英国对 2023 年和 2024 年的经济增长预测

时于当天，在"历史终结"时期之前的那种"练习"的嗅觉又讲究了，或者说，欧洲上空的幽魂永久莫得离开过。

介意大利导演费里尼的影片《甜密的糊口》（1960）中，东谈主们欣慰着吊起耶稣泥像，没东谈主饶恕它去处何方。在德国导演贝盖尔的影片《相遇列宁》（2003）里，挥手的列宁雕像掠邪恶忆的母亲的头顶，看成政事实体的故国先行崩解，看成信仰的母亲仍在东谈主间。

这两座雕像的幻影似乎最终隐形于一只残损的手掌。在希腊导演安哲罗普洛斯的影片《雾中兴隆》（1988）中，当主角站在海边，一只食指残毁的手掌雕琢缓缓升空。《圣经》描画，亚当的人命来自天主之手的触碰。米开畅琪罗为西斯廷大教堂所作的《天主创造亚当》反馈了这一伟大时辰。

《雾中兴隆》剧照

迷雾中，残毁的庆幸之手依然失去指向。当天的欧洲短缺 1941 年底丘吉尔赶赴好意思国的胆略，它的真实危急不是河山差异云开体育，而是对精神差异的否定和遮拦。